文理之争停停吧，文科“不被看见”是好事

摘要：在这个 AI 几乎能取代人思考的时代，文科生可以没有理科思维的危害性远远低于理科生没有人文关怀的危害性。让那些想挣大钱的人去玩人工智能吧，想混好文凭的人去扩招了的热门学科吧，请给文科一个回炉重造的空间，一段让文科静静的时间。推荐黄子逾和覃舒筱两位同学的评论，超越浅层的文理之争，看到更深层次的问题。欢迎更多不同观点。

吐槽青年出品

文科 " 不被看见 " 其实是好事｜黄子逾

优质本科扩容，重点在 " 优质 "，具体体现在理工农医等学科，如新华社 3 月 2 日消息称，清华大学将着力培养人工智能与多学科交叉的复合型人才，武汉大学也将重点面向国家急需的前沿技术和信心业态，连中国人民大学这类知名老牌文科类高校也把目光投向了 " 基础学科支撑 "" 前沿交叉学科就建设 "" 战略继续领域突破 " 三大方向。而近年来一直在被唱衰的文科学科在这批发表了扩招计划的高校几乎没有冒头，这不免让人对文科高等教育的前景更添悲哀。

实际上，文科不被看见和不被重视是两码事。若把前文的学科比作国之重器，是国家的根，那么文科就是国之骨架，是一个国家的立身之本。所谓国家对理工农医学科的建设本质上就是促进科技进步，以提升国民生活质量，而文科，全称人文社会科学，本身就是研究人与人直接缔造的社会的一门艺术，主要探讨的是人类的底层逻辑。任何理工农医等学科的进步，都要搭建在人类这一框架上才能真正落实。

举个新近的案例，今年春节档电影堪称传奇的《哪吒之魔童闹海》，截至目前已在全球斩获 200 亿票房，这样的数字已经远超武汉大学 2024 年全年的预算经费。电影中包含的各项新鲜技术，也都是搭载在哪吒这一带有浓厚传统文化色彩的人物形象身上。国家近年来一直强调的文化软实力，小到千家万户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也都蕴含着文科的重要性。可见文科不可能不被重视，相反文科在未来技术发展遇到瓶颈期的节点，很可能会是大部分劳动者实现自我价值的关键领域。

那么，既然文科之重要性如此突出，为何在这次优质本科扩容政策中却难见文科的身影呢？答案是文科需要沉淀，文科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太多本科生往文科里面挤，只会让文科变得臃肿不堪，失去其本来的韵味。举个例子，人们近年来经常对青黄不接的新闻学科冷嘲热讽，称其 " 无学 "，没有价值，将来会逐渐被 AI 取代，甚至还不如自媒体。那么，如今线上平台假新闻伪信息频出，网络乌烟瘴气，人们日渐缺少对世界的信任就是代价。若人们放弃了对人类崇高思想的坚守，转身投向冰冷程序的怀抱，则人类理性的失控也就在一朝一夕之间。

这样又会有人嘲笑道：" 文科如今还有崇高精神吗？"，说对了。若如潮水般涌入文科的本科生学文科只是为了读出来挣大钱，读书时候压力小，甚至为了混个好文凭，不是说文科不配，只是这样学文科的人的确没资格自豪什么 " 值得坚守的崇高精神 "，学习文科的意义也的确会消解，被人嘲讽也是没办法的事。文科的档次并没有变低，而是太多缺乏文科价值追求而只是找一个饭碗的人选择了文科。

所以，我觉得文科少在 " 优质本科扩容 " 政策中被看见是件好事，这门古老的学科太需要在当下浮躁的社会环境中降降火，沉淀沉淀了。让那些想挣大钱的人去玩人工智能吧，想混好文凭的人去扩招了的热门学科吧。文科素来是留给那些满怀一腔热血的人，那些肯在泥地里面打滚的人，那些愿意放低了自己身段的人的。请给文科一个回炉重造的空间，一段让文科静静的时间。

复旦缩招文科生：文理之争可以停一停｜覃舒筱

近日，复旦大学将大幅降低文科招生比例的消息全网引起热议。用压缩文科的标题谈不上精准，但很符合大众心理预期，话题又可以被引导新时代文科是否走向消亡的辩题上去。复旦的改革倒谈不上唱衰文科、舍弃老本，更贴近根据学生需求和就业需求的结构性优化，和市场 " 颗粒度对齐 "，可能无可厚非。

一般认为，文科中有文史哲这样看起来就很 " 牢 " 的基础类学科和看起来经世致用一点的新闻、心理、经管等学科。真的愿意读文史哲、甘心坐冷板凳的毕竟是少数，要有天赋、有情怀还有一个能给情怀兜底的物质基础或者心理素质，因为需求少所以留给这些学科的资源少也是正常现象，没必要用伪情怀去为传统文科占的份额被削减而哭诉不公平。那些实用性强一点的文科学科，本来就是要适应市场和就业需要的，复旦这次改革更偏向对其进行学科交叉的改造而非压缩，例如复旦经济学院在交叉学科比重上升的号召下，设立了数理经济班、国贸大数据、金融 AI 和经济 AI 双学位的项目。在这个 ai 盛行的时代，哪怕是学校不教，高压下上进的文科生们也会去学的。

但与此同时，我们不能忽略金力校长这句话：文科很重要，一个成熟的社会，文科比理科更重要。我认为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他想表达的，文科思维，即人文关怀在当今尤为重要。文科思维和学文科没有直接关联，我们现在集体性缺乏的不是那几个文科学科招收的名额，而是在技术化浪潮冲击和工具理性异化下的人文关怀。

很多理科生觉得文科生清谈误国、百无一用，除了被理科生鄙视，很多文科学子都鄙视自己的专业，但是如果加设了一个人工智能的课程或名号，不管有没有听明白都觉得自己变高级了，甚至一些文科学子对科技陷入了越不懂、越崇拜的误区。而人工智能越发达，有关人机关系、科技伦理道德的问题就更应该被思考，但这就是很多理科学生缺乏的。以前人们都吹捧理科思维，但是我认为在这个 ai 几乎能取代人思考的时代，文科生可以没有理科思维的危害性远远低于理科生没有人文关怀的危害性：有调查显示，理工科学生的人文课程参与度每下降 10%，其社会责任意识与伦理敏感度便同步降低 15%，这对社会秩序非常不利。

人并非生产的机器，而是会思考的芦苇。当人特有精神的家园被工具理性侵蚀，那所有经典中被歌颂的人那些优美高尚的品质将付之一炬。就像赫拉利说的，最终出现 " 神人 " 与 " 无用之人 " 的分化，机器成了神人，人成了无用之人。

文理谁要取代谁，是一个很没价值的争辩，因为人文关怀的培养应该超越学科教育的具体实践，成为一个共有的教育准则。想培养一个适应现代社会的人才，不仅仅是教授其最新的科技那么简单，用外在技术给人赋能就像镀了一层金壳，真正最高级的教育是将一种审慎的思维、敏锐的洞察力和包容博雅的人格内化于人心，这种培养方式需要春风化雨地体现在教育的点点滴滴。很多人拿 " 自由而无用 " 这句话缅怀曾经的复旦多么文艺，如今却也对现实 " 折腰 "，但灵魂自由与否也和学了什么科目无关，不是说学中文天天在象牙塔里过风雅生活的人就比别人更接近古贤，主要还是关乎是否有明确的个体性和独立卓然的思考，不为外物所裹挟。